北京朝阳医院胸外科值班医生胡晓星在办公室读片,了解患者病情进展
公益中国人讯 据人民网-人民日报(记者 邱超奕摄)夜幕降临,当大多数人进入梦乡时,医院的灯光却从未熄灭。有一群白衣天使被称为“生命的守夜人”。在病房里,他们呕心沥血,用无私的大爱帮助患者解除病痛;在抢救室,他们争分夺秒,用精湛的医术战胜死神的威胁。他们日夜操劳,护佑着生命的尊严。作为人民健康的忠诚卫士,他们经历过怎样的生死时速?承担着哪些繁重的工作?日前,记者走近几家医院的医生,观察和记录了他们的夜班状态。
抢救不分早晚
病人必须第一时间得到治疗,这与白天黑夜无关。无论多晚,都得尽快处理病情,夜班抢救就是与时间赛跑
急诊科是解放军总医院最繁忙的科室之一,贾立静是科里仅有的两位女医生之一。
8月28日晚18点48分,一位62岁的患者被救护车送进解放军总医院急诊重症抢救区。“没有呼吸、心跳骤停、失去意识、小便失禁、瞳孔扩散,判断为心源性猝死。”主治医师贾立静明白,老人的情况非常危险,“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这天晚上贾立静值夜班,她是急诊重症抢救区的夜班组长。
“你先按压做心肺复苏,你快上除颤仪,你来上呼吸机!”几位护士围在患者身旁,贾立静指挥抢救,沉稳果断,有条不紊。
19点10分,贾立静拨通会诊专用电话。“帮我呼叫心内科,急诊抢救区有人心源性猝死,需要会诊。”在会诊医生赶来的空当,贾立静与患者家属谈话,告知病情进展。
19点49分,经过紧急治疗,患者心跳恢复正常。“暂时把他救回来了,但脑功能的情况还需要后续观察。”贾立静说。
21点10分,贾立静拧开保温杯,喝了上夜班后的第一口水。
当晚零点前,贾立静又接连救治了多位患者:一位肾功能不全患者,一位风湿性心脏病患者,一位脑梗和一位心梗患者,一位帕金森患者,一位急性胆囊炎患者,一位呕血患者,一位车祸外伤患者,一位结肠癌肝转移腹痛患者……
8月30日21点30分,北京协和医院内科楼二层,内科住院总医师赵丹青的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听见鼠标声。
21点32分,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赵大夫,内分泌病房有位甲亢患者晚上7点胸痛,半小时后自行消退,刚才又胸痛,我们打了点止疼药,但无法判断她是否有生命危险,需要您来会诊。”来自病房的值班医生说。
“好的,马上到。”赵丹青起身赶往病房。他找来患者病历,摊开一堆繁杂的体检报告,开始一一甄别危险征兆。“重度甲亢患者由于高动力状态可继发心肌病变,或合并房颤。患者出现胸痛、低氧,没有心衰临床表现,可能很难用单纯甲亢心脏受累解释。胸痛症状不特异,难以一下子确诊,所以需积极排查肺栓塞、主动脉夹层、冠心病等其他危重症。但是,目前患者没有这些疾病的征象。建议加强对症治疗,密切观察。”
赵丹青看完患者,已是22点40分。“有时内科病房看起来不像外科那样忙,但要摸清内科患者的病情,往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
8月31日20点32分,胡晓星提着一盒气管镜出现在北京朝阳医院住院部一楼,他是该院胸外科主治医师。“两小时前,我接到全院急会诊,说重症加强护理病房有一位高龄孕产妇身患侵袭性葡萄胎,这种肿瘤在患者身上发生了肺转移,引起大咯血。我赶紧过去检查咯血情况,清理了气道内出血,并实施一些气管镜下操作,目前出血已经止住了。”
胡晓星来到八楼胸外科病房,这是他当天值夜班的地方。病房门口有两位找他看CT造影的患者,他又拿起片子走进办公室。办公室桌上,摆着几盒打开的饭菜——蒜薹炒肉、辣子鸡、干锅花菜,只是早已凉了。
晚上21点40分,胡晓星摘下口罩,终于吃上了晚饭。“病人必须第一时间得到治疗,这与白天黑夜无关。无论多晚,我们都得尽快处理病情,夜班抢救就是与时间赛跑。”胡晓星边吃边说。
挑战体力极限
白天医院监护力度强,突发情况相对容易被发现。晚上人手少,但突发病情不会减少,特别考验夜班医生的应急处置能力
“不是每个夜班都令人难忘,但每个夜班都有许多故事。”10年前,贾立静从解放军医学院急诊专业研究生毕业后,一直在解放军总医院急诊科工作。
急诊抢救区固定配有22张床,但到了凌晨,经常会加到近40张。每天离开和新来的患者,加起来约有80人,这个接诊量在北京各大医院里也名列前茅。
由于能吃苦、不怕累,贾立静被同事们称为“女汉子”。她说:“在大家的想象中,急诊夜班好像全是争分夺秒地救人,但其实除了抢救,还要做很多‘看不见’的工作。”
贾立静介绍,夜班医生首先要填写患者治疗医嘱单,告诉值班护士不同患者的治疗方案,并根据电子系统中的提示,叮嘱没有执行医嘱的护士及时执行。最重要的是,夜班医生要整理新到患者的病历。贾立静每个夜班平均要整理20份病历。
在急诊科,病人多、病情重、抢救多,对夜班医生体力也提出了不小的挑战。前几年上班,贾立静经常帮忙抬重症患者,导致两次椎间盘突出。去年春节的一个冬夜,她一晚上连续抢救了6名心梗患者,“那天夜班真的非常紧张,我忙到第二天中午才走,结果一上出租车就累得睡着了。”
“记得8月15日,我有两台手术,做到下午4点,然后参加了几场会诊,回到办公室就晚上8点了。我在病房和几位次日要手术的患者及家属谈完话,之后开始审核病历,一直看到11点。由于要做科研,我还查了会儿文献,到夜里12点就准备休息一下。”胡晓星说,但凌晨4点多,急诊打来电话,说有位工人被工地重物砸伤,需要胸外科大夫去看。胡晓星赶过去一看,第一反应就是必须马上手术。“患者左侧创伤性膈疝,纵膈移位,胃、心脏等器官都脱离了原本位置,情况非常危险!”他一边立即汇报上级医生说明手术需要,一边打电话给住院总值班室腾出床位,同时和患者单位沟通办理入院手续,并通知手术室、麻醉科做好相关准备。
次日早上9点,手术才成功结束。9点半,胡晓星又准时赶到门诊部接诊,直到下午4点半他才下班离开。“走在路上,我感觉整个人都晕得快飘起来了。”
在协和医院,总住院医师一般早上8点就接班,一直要守到次日上午,时长往往超过24个小时。
“协和医院自建院以来就实行总住院医师制度,采取24小时负责制。接班后,我上午要去转所有的内科病房,包括血液科、感染科、普内科、老年科、心内科、风湿免疫科、呼吸内科、消化内科、肾内科等,听取不同病房医生的病情报告,并对病情危重的患者制定后续诊疗计划,11个病房转完至少要2个小时。”赵丹青说。
8月30日下午,协和医院有个心肺复苏培训,赵丹青先去参加完培训,晚饭后回到办公室,开始整理当天内科夜班团队名单。他把各团队医生的联系方式抄在小本上,方便随时呼叫。晚上,赵丹青又转了一圈病房,然后开始整理新住院患者病历。赵丹青说,每个夜班,他都会把病历中的要点摘抄到笔记本上,次日向查房主任汇报。上夜班短短一个月,他的病历笔记已经抄写了两大本。
住院楼的夜晚有时并不宁静。有一天,赵丹青正抄着病历,突然急诊呼叫会诊,当他赶去救治完一位心脏病患者和一位消化道出血患者,已是深夜1点半。等他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再次响起,病房里有位患者突然出现心律失常和低血压,他赶忙又去急救,直到凌晨4点多,患者才恢复正常。
“夜里听到铃声就会心头一紧。”赵丹青说,夜班医生在确保患者生命安全上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白天医院监护力度强,突发情况相对容易被发现。晚上人手少,但突发病情不会减少,特别考验夜班医生的应急处置能力。”
再苦也不退缩
面对误解或失败,有时也觉得心里很苦,但治病救人的信念始终没有磨灭
胡晓星成长在一个医生家庭,当年高考报学校,一本3个志愿,二本3个志愿,他全都填写的是医学院。
“我就想通过医术,为患者解除病痛。”胡晓星喜欢外科,是因为当外科医生切掉病灶后,往往能给患者身体带来直观的改善,这让他非常有成就感。胡晓星坦言,从医7年多,自己也遭遇过患者和同行的质疑,甚至他本人也怀疑过自己。“面对误解或失败,有时也觉得心里很苦,但治病救人的信念始终没有磨灭。”
“我相信问题总能解决,患者的病痛一时解决不了,我就去学习、请教,不断提高医技水平,努力战胜疾病。”胡晓星说,自己很幸运身处一个团结友爱的集体,“前辈们在行医、学术和人品上都为我作出了表率,给了我上进的力量,这使我从未在挫折中退缩过,而是充满激情。”
赵丹青说,母亲觉得当医生太辛苦,起初并不支持他学医。“但我对医学一直怀有兴趣,后来考取了北京协和医学院,在这片学术热土,我找到了追寻已久的科学精神。”
“上周末我下了夜班,听说医院有场学术研讨会,还专门跑去听完,下午才回家。”赵丹青说。有时在病房碰到难以明确病因的患者,他和同事会废寝忘食地讨论。“在协和医院有最好的专家,也有最多的疑难杂症。每个协和人都怀着真诚的科学态度,不断尝试攻克医学难题,想早日为重症患者带来希望。”
“我从小身体弱,经常去医院,跟医生打交道多了,就很崇拜他们。小时候我就想,长大学医至少能帮到自己。”贾立静说。不过,到急诊科上班后,她虽然天天劝亲友们少熬夜、按时吃饭,自己却因为工作忙碌做不到。
“我相信,任何急诊抢救医生都愿意尽最大努力把人救活,这是我们的本心,也是我们的理想。”贾立静说。她曾为了救人痛哭过。5年前,有个2岁小孩因为误食桂圆卡住气道,几小时后被送至医院,已经全身发紫,贾立静等人虽全力抢救,最终还是没能挽回生命。看着绝望的母亲抱着孩子瘫坐在地,在场的医护人员纷纷落泪。
8月29日早晨7点半,解放军总医院急诊科召开各区交班会议,贾立静在会上介绍了夜班情况,叮嘱有几位患者需要多加注意。散会后,她回到抢救区,接着向白班医生逐床交代病情。
上午9点40分,夜班交接完成。“今天还算挺早。”贾立静长舒一口气。过去这16个小时里,她身处抢救一线,没吃晚饭,也没顾上吃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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