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6月举办的中国社会企业与社会投资论坛2017年会上,沈锐华分享了自己与世界厕所组织背后的故事 晒美食、晒旅行、晒自拍……很多人都喜欢用微信朋友圈记录自己的生活状态以及难忘的经历。当然,这些都无可厚非。但是,你见过有人在朋友圈晒厕所吗? 在沈锐华的朋友圈中,有关厕所主题的照片很多很多。不过,如果你稍微了解沈锐华,就不会觉得奇怪了:他是世界厕所组织(World Toilet Organization,缩写为WTO)的创始人,很多人都叫他“厕所先生”、“厕所英雄”。从一名成功的商人到一个世界性公益组织的创始人,从一个光杆司令到获得近200个国家支持……对于外界的不解甚至嘲讽,沈锐华多年来始终坚持着自己的初心——破除人们对于厕所问题的偏见,让厕所和卫生问题被所有人关注和讨论。 除了通过各种具有创意甚至不惜自毁形象的方式宣传世界厕所组织,沈锐华还尝试运用社会企业的理念解决社会问题。比如,2005年,沈锐华在新加坡发起了世界厕所学院,培训厕所行业专业人才,包括清洁工和修理工等。2009年,他创办了另一家社会企业Sanishop,生产和销售厕所,在解决了村民就业问题的同时也宣传了厕所理念。 2013年,在世界厕所组织的推动下,新加坡政府联合中国、俄罗斯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向联合国大会提交议案,建议把每年的“世界厕所日”定为“联合国世界厕所日”(UN World Toilet Day)。同年7月24日,第67届联合国大会通过了此项决议,敦促所有成员国、联合国各组织机构等采取行动,以更广阔视角解决环境卫生问题,同时鼓励普通人参与。 在今年6月举办的中国社会企业与社会投资论坛2017年会上,沈锐华分享了自己放弃企业转而投入NGO的初衷。在他看来,赚钱已经不能满足自己对生活的追求,他要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把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公益时报》:你从20多岁开始创业,到40岁时已经是一名非常成功的企业家。为什么决定放弃企业转做NGO呢,并且还选择了“厕所”这个几乎无人关注的领域? 沈锐华:在我40岁时,已经成立了16家中小型公司,从建筑材料到澳大利亚国际学校都有所涉及。那时候我确实赚了一些钱,但我觉得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生活也没有多大意义。我意识到时间才是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赚再多的钱也买不到时间,因而更应该,比如说服务他人。我希望去关注那些被人们忽视的领域,恰巧当时的新加坡总理吴作栋提出,新加坡应该通过公共厕所的洁净程度等细节来衡量国家的舒适度。受此激励,我开始关注厕所问题。 《公益时报》:1998年,你成立了新加坡厕所协会,当时这个协会主要做些什么? 沈锐华:主要是理念倡导。我当时和所有的商场去讲,告诉他们其实建设好厕所是一件能够带来利润的事情,这些商场逐渐接受了我的建议,并改善了厕所环境。尔后,我又跟学校的校长去讲,告诉他们干净整洁的厕所有助于孩子们集中精力学习,取得好的成绩,校长也慢慢理解了我的观点并改善了厕所环境。 此外,我还成功说服政府拿出400万新币的预算,资助咖啡店等场所改善厕所条件。另外一件十分有意义的事情是,我通过自己的努力推动了建筑规范的修改,为女厕提供更多蹲位,进而消除女性如厕排长队的现象。 《公益时报》:2001年,你联合15家厕所协会成立了世界性的厕所组织,这么做的初衷是什么?当时这个机构只有您一个人,也没有资金,目前发展情况如何? 沈锐华:当时世界范围内有15家厕所协会,但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成立一个世界性的组织,一方面是想得到媒体的更多关注,打破社会禁忌,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厕所话题变得合理化、正常化。 目前世界厕所组织有超过200个会员单位,有8名正式员工。关于钱的问题,我希望能够撬动更多资源参与进来,花最少的钱办更多的事。因为在我看来,帮助他人或其他机构获得更大的影响力也能够有效地传播我们的观念,而合作伙伴的成功也就意味着我们获得了更大的成功。 我们所做的一切并没有私心 《公益时报》:世界厕所组织成立的前几年,一直是你一个人负责,却撬动了全球众多媒体、政府、企业、相关民间机构等资源,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锐华:我们做这些事情并没有私心,因而得到了各方的信任和支持。同时我们也明白,只有合作伙伴从中获益我们才能取得成功。考虑到利益相关方及他们各自的诉求,我们实际上是为大家提供了一个沟通协作的平台。在这个平台上,大家为各自的目标努力,各取所需,进而共同推进更大的目标的实现,厕所使用者则能够切实受益。 在这个过程中,通过报道世界厕所组织的精彩故事,媒体能够收获更多读者;政客们通过在厕所方面的投入能够获得更多的曝光率;捐赠者的付出能够推动环境卫生条件的改善,这也能够为他们赢得更高的知名度;企业能够更好地履行社会责任,而一些明星名人也能够从中受益。当然,在这样的氛围里,NGO也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 《公益时报》:与厕所相关的事物或话题在很多场合都不太受人欢迎,你觉得通过什么办法能够让大家接受世界厕所组织、关注厕所问题呢? 沈锐华:的确,在2001年前后,并没有多少人愿意谈论厕所问题,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难登大雅之堂或者说让人反胃的话题。但是在我看来,如果能够采用幽默一点的方式,禁忌话题也能够变成新闻。我并不在乎外界的嘲笑,因为人们发笑的时候证明他们至少在听我说,而且外界的讨论越多媒体就越会关注。 一旦媒体对我们进行了广泛的报道,就会产生很多连锁反应。比如,政客们会开始修建厕所,因为这样能够让他们得到更多人的支持;捐赠者们会给我们捐钱;更多的NGO会聚焦厕所和公共卫生问题,因为他们可以得到资助;由此,高校也会对厕所话题进行更多的研究。更重要的是,经过媒体的广泛报道,大家会逐渐将厕所当成一个正常的事物看待,人们也不会再有什么顾忌。目前,中国、印度、非洲、东盟、东欧、南美国家甚至一些太平洋岛国都在大力建设厕所文化。 《公益时报》:在宣传方式上,你们有什么创新之处吗? 沈锐华:实际上厕所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话题,因而对此我们也有很多具有创意的想法。比如,我们建立了世界厕所峰会,每年由不同城市主办,到现在已经持续了17年。参加峰会的专家学者为地方及更大区域内卫生条件的改善贡献了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另外,我们在2005年创办了世界厕所学院,截至目前已经培训了数千名厕所领域的专家、清洁工以及培训师。 不止这些。我们还创办了“厕所跑”活动(The Urgent Run,意思是“好急呀,大家快跑!”),这项活动每年在新加坡启动,然后会一路进行到纽约。另外,我觉得采用WTO这个缩写也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尝试(世界贸易组织的缩写也是WTO,世界厕所组织采用同样的缩写实际上也是有意为之,希望得到更多关注)。 通过社会企业解决社会问题 《公益时报》:近年来,你和中国的交流越来越频繁,能和我们聊聊世界厕所组织与中国的故事吗? 沈锐华:2004年,我们和北京市旅游局共同举办了“第四届世界厕所峰会”,这也是北京市为迎接2008年奥运会所做的一项准备工作。我们在北京的旅游景点共同设计、改建了4000座公共厕所,而北京市的这一举动也得到了其他省市旅游管理部门的认可,在中国推动了一场厕所革命。另外,我们在上海、澳门和海南等地也分别举行过世界厕所峰会。 三年前,我们在中国启动了“彩虹校厕计划”,截至目前已为河南洛阳及其他省市的学校建了9所厕所。目前,目前正在寻找在当地有影响力的公益组织,希望能够同他们合作,同时我们也希望得到相关政府部门的支持,共同推进“彩虹校厕”项目。 《公益时报》:今年6月,你在中国社会企业与社会投资论坛2017年会上提出,要借助社会企业解决社会问题。你是如何理解社会企业的? 沈锐华:简单来说,社会企业就是用企业的方式解决社会问题,不过目前对于社会企业并没有标准的定义。我们都知道,单纯依靠慈善事业并不能解决所有的社会问题,社会工作必须采用市场化的方式,实现可持续发展。 我觉得社会企业可以从以下维度去理解,比如说非营利性、收入用于解决社会问题等。另外我们要充分发挥杠杆作用,撬动其他利益相关方的资源,让他们参与进来,形成一个联盟,这样要比单打独斗产生更大的影响力。世界厕所组织也是这样运作的。 《公益时报》:除了搭建一个国际性的交流平台,你觉得世界厕所组织目前最大的贡献是什么?对于今后的发展你有什么期望? 沈锐华:首先,我们关于厕所问题的理念打破了世人对于这一话题的禁忌,也正因为如此,有近200个国家支持将世界厕所组织成立的日子,也就是11月19日设为“联合国世界厕所日”,并且每年都会举行相应的庆祝活动。 受我们的影响,目前印度总理莫迪正在推动印度1.1亿座厕所的建设,中国则发起了旅游景点厕所革命,我们还在新加坡科技中心和阿姆斯特丹博物馆设计了厕所博物馆。同时,我在上面也提到了,我们正在努力改变建筑行业的一些的规则,争取让女厕变得更大,能够提供更多蹲位,进而消除女厕所门口排长队的现象。未来,我们希望将厕所文化打造成流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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